半数废旧手机被闲置：回收价格缺统一标准 隐私泄露成痛点
中国循环经济协会数据显示，我国废旧手机存量超过20亿部。手机废弃后，约54.2%被消费者闲置留存，只有约5%能够进入专业的废旧手机回收平台或“以旧换新”回收渠道。为何手机回收率如此低？记者走访发现，手机回收市场仍存在缺少统一价格标准等问题，同时有很多市民担心隐私会被泄露。
在二手手机回收平台线下门店，工作人员对用户的电子产品进行估价。
现状
大量废旧手机在家“吃灰”
“卖也卖不了多少钱，只能扔在家里‘吃灰’，越攒越多。”从十多年前的功能机，到近几年的几款智能手机，陈先生的抽屉里摆放着六部手机。
尽管这些手机早已用不着，但陈先生并不愿意出售。“这么便宜卖出去有点心疼。”陈先生举例说，2020年上市的一款华为手机，当年发售价格超过6000元，如今回收价仅有2000元左右；一款原价超2000元的红米手机，用了一年多，收购者给出的报价为六七百元；不能上网的“古董机”，也就卖5元。
中国循环经济协会数据显示，目前一部手机的平均寿命在2.2年左右，我国平均每年产生4亿部以上废旧手机，废旧手机存量超过20亿部。有大量机主像陈先生一样，把废旧手机存在家里，只有一小部分机主愿意卖出废旧手机。
在中关村科贸电子城，多家商户的柜台上贴着“回收手机”的广告，柜台里摆放着不同品牌、不同型号的待售二手手机。
“手机回收一天一个价。”一位商家介绍，由于手机更新迭代快，二手手机价格下跌的速度非常快。“这个手机我今天400元收的，你要是要就450元卖给你。”商家指着柜台上方的一部华为手机告诉记者，二手手机越晚卖越卖不上价，现在加价50元没卖出去，过阵子可能就降价几十元、一百元。“新款一上市，这个系列的二手手机都得降价。”
记者拿出一款10年前的索尼手机，几位商家分别给出了10元、30元、50元的报价，而且并不情愿回收。“像这样小众的老款手机，卖不出去，只能拆件，你自己留着吧。”
走访
不同商家回收价差别大
在废旧手机“卖不上价”的同时，回收市场由于缺乏规范，导致定价标准不统一，也让机主与回收商之间存在信息差，很难在交易中获得议价能力。
记者拿着闲置手机分别前往多家经营手机回收业务的店铺咨询，发现不同商家给出的价格差异不小，其中更藏着不少套路。
“你这老机器值不了多少钱。”在中关村科贸电子城，记者拿出一款上市于2020年、发售价格为4000余元的华为手机，一位商家在检查了配置、屏幕、镜头等情况之后，给出了500元的回收价格。几分钟之内，他又先后提出了550元、580元的报价，并一再强调“这个价格很高了”。
见交易迟迟没有完成，附近一位商家走过来看了看手机说：“最高给你650元”。听到记者不打算以此价格出售，他又给出了700元的报价。而不远处的一位商家得知了报价，提出“我给你加50元”。
随后，记者又走访多家手机店，发现在不议价的情况下，此款手机的报价在500元到1000元左右不等。尽管商家都表示，他们回收和出售二手手机，要参考网上每日更新的价目表，但实际上报价非常随意，且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相比之下，多个手机品牌已推出“以旧换新”服务，按照其官方系统进行估价。同时，多个二手手机回收平台及其线下门店也采用这类定价系统，并且不接受议价。
在位于朝阳大悦城的转转门店和爱回收门店，店员在其估价软件中勾选账号情况、外观情况、购买渠道等信息后，均给出了1000元出头的回收价。转转相关工作人员介绍，在动态的估值计算背后，有一套比较复杂的算法。“我们会根据手机本身的残值、市场的情况等来判断该如何定价。”
两家门店的店员都表示，可以线上估价，再通过门店、上门、快递三种方式进行回收。“如果检测后发现机况与描述的相同，那就按照线上的估价回收。”
市面上有多个手机回收平台同样提供邮寄等回收方式，但这也引发了不少问题。在“黑猫投诉”平台上，包含“手机回收”的投诉有1万多条。投诉内容包括“质检后遭遇‘到手刀’，估值被砍”“因压价严重，不同意回收，手机返回后被恶意损坏”等。
电商平台存在大量从事数据恢复业务的店铺。
痛点
用户担心泄露个人信息
二手手机交易过程中，对于“隐私泄露”的担忧也让很多机主望而却步。
“我再也不敢卖废旧手机了。”杨女士告诉记者，大约在五年前，自己曾将闲置手机内的个人信息清空，通过二手交易平台出售给了个人买家。没过多久，她听说手机即便在格式化或恢复出厂设置后，也有可能被找回信息，连忙更改了各个账号的密码。“现在很多账号都关联着银行卡，一旦信息泄露就容易有财产损失。”杨女士说。
格式化处理、恢复出厂设置，是目前自营商户们清除手机信息的普遍做法。
“你可以把信息删了，直接拿过来给我们也行。反正我们都会给恢复出厂设置的。”在位于朝阳区姚家园的一家手机店中，店主称，一旦“恢复出厂”，就可以避免信息泄露。
然而，在网购平台上，存在大量自称可以进行数据恢复的店铺。记者向两家网店咨询恢复出厂设置后能否找回数据。一家店铺客服立即表示“可以操作”，另一家的客服则在询问过品牌、型号后，称可以先下单检测试试。两家店铺都在服务声明中指出“本店仅对自己的设备进行恢复”，但对于顾客是不是手机机主，客服并没有进行询问。
这类能够恢复信息的宣传，让很多市民担忧，自己出售的旧手机，会不会被找回信息。
在这方面，多家手机回收平台对数据清除进行了“加码”。以转转为例，据工作人员介绍，除了常规的恢复出厂设置，转转还有自主研发的深度清除软件，并且通过了权威的数据安全认证，来确保用户的隐私数据不可被恢复。
不过，二手平台回收的手机型号有所限制，而且仅回收可以正常开机的手机。至于部分小众机型和无法开机使用的手机，机主只好卖给个人买家或自营回收商。
二手手机回收平台及其线下门店按照其官方系统进行估价。
困局
二手手机难以物尽其用
那些已经进入回收体系的手机，如何被再利用的？
一位手机回收产业业内人士告诉记者，目前回收来的手机主要有四种处理途径：一是作为二手机出售；二是翻新后再出口；三是拆件，可以用于手机维修或生产其他产品；四是进入了拆解领域，进行资源回收。
据媒体报道，一吨废旧手机中至少能提炼出150克黄金，此外还有其他重金属。然而，这个“金矿”开采起来却不容易。
记者在北京市生态环境局官网上查询到，北京市废弃电器电子产品处理企业名单中，有两家企业。其中一家企业的联系人王先生介绍，目前公司是在开展拆解手机工作的，但是拆解量比较小。“偶尔才会收到一些手机。”王先生解释道，公司能给出的收购价格太低，很难获得大量货源，来进行大规模拆解。
“拆解手机是赚不到钱的。”一家具备拆解资质的企业内部人士透露，将一台手机充分资源化后，顶多获得10元的收益。“再减掉前面的收货、人力等各种成本，能赚到什么钱呢？”至于提炼黄金所需要的大量废旧手机，更是需要很高的回收成本。
2011年1月起实施的《废弃电器电子产品处理目录(第一批)》中，包含“四机一脑”(电视机、冰箱、洗衣机、空调和电脑)；2016年3月，手机、打印机、电话单机等产品也被纳入其中。相关企业内部人士告诉记者，原来处理“四机一脑”财政部是给补贴的，但手机拆解一直没有被纳入补贴范围。
今年3月，国务院印发《推动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行动方案》，指出将实施设备更新、消费品以旧换新、回收循环利用、标准提升四大行动。
有手机回收行业从业人员向记者表示，希望能对废旧手机回收观念加大宣传，也希望能在政策层面有更多的支持。
本报记者 相旭阳 文并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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