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宗智 陈佳佳
以“鸭子幻视症”引入正片,暑期档电影《欢迎来到我身边》讲述了打工人陈小舟(于适饰)失恋后试图摆脱幻象,重建生活秩序的寻爱之旅。随着男女主角相遇、相知、相爱的套路式情节被不断推演,导演悄然设下叙事诡计,从全新角度解码现代人的亲密关系。融合超现实设定,国产青春爱情电影正在逐步摆脱单一模式,在探寻个性化表达的路上另辟蹊径,走向多元化。
植入奇幻因子
从《超时空同居》到《我在时间尽头等你》,从《三贵情史》到《欢迎来到我身边》,不少青春都市电影不再满足于陈旧叙事,创作者开始尝试在常规爱情故事中植入超现实设定,打造“伪科学奇观”。《欢迎来到我身边》中,男主陈小舟患有“鸭子幻视症”,只要目光触及黄色,男主视野中的所有人便会化身小黄鸭,无法与之沟通。这种视觉障碍延续时间长短不一,在幻觉影响下,陈小舟面临公司裁员、出行障碍等多重危机。
类似的设置出现在电影《李献计历险记》中,男主李献计与陈小舟一样,患有科学无法解释的奇特症状――“差时症”,李献计感官上拥有异于常人的时间流速。有时,短暂的一秒钟也能漫长难熬,永无止境；有时,极为长远的时间不过眨眼一瞬。此类影片的奇幻设定格外强调主角的“错位感”,与世俗格格不入,难以在同类中寻得共情。孤独的宿命让角色陷入无助和迷狂,无法控制的病症某种意义上是都市人精神脆弱的隐喻。创伤后异化的感官指引主角在不适中重建生活秩序,寻求新的救赎。
当奇幻因子与爱情元素巧妙混搭,男女主之间的奇遇碰撞出浪漫火花,营造出国产青春爱情电影少有的童话感。电影《欢迎来到我身边》中,女主冯佳楠正是“幻视症”的解药。当男主再次陷入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恐慌时,只要想起冯佳楠的陪伴,他似乎就能够破解困局,鼓起勇气无视眼前的崩坏。《李献计历险记》中,王倩与男主同病相怜,患有“差时症”的他们在危机中寻回秩序,于变换中默契相守。世界的乱码固然造就了孤独,但也步步见证了主角间彼此陪伴的真情。疗愈是建立亲密关系的象征,这种“命定之人”互相救赎的诗意表达,正是此类奇幻爱情片不可或缺的提味佐料。
从奇幻入手解析现代人亲密关系的相处法则,新鲜视角带来观影时的别样体验。随着《一闪一闪亮星星》《倒数说爱你》《我才不要和你做朋友呢》等影片的接连上映,奇幻设定与青春爱情的组合越来越常见。其中,时空穿越是最为基础的元素。特定情境下不同平行世界的勾连,让国产爱情片不局限于谈情。无论是过去向未知投去的热切张望,还是未来别有深意的回望,都富含电影创作者的自由阐释空间,可以与现实精准联动。
观照现实情境
奇幻元素固然能够提升观影新鲜感,但是恰到好处的“妙用”,需要导演拥有掌控全局的能力。本质上,奇幻和现实是相互排斥的。为了实现电影风格的极致化,奇幻爱情片需要把握荒诞尺度,尽量减少戏剧与现实的对抗感。然而,《欢迎来到我身边》行至片尾,显然招架不住“幻视症”的初始设定,走向各种元素堆砌的“大杂烩”结局――男女主角原本就是一对情侣,而小黄鸭的幻象源自男主分手后的精神崩溃。主角间的相遇和治愈都是人为设计的结果,真相大白之际,浪漫被模板套路化,奇观被强行合理化,这出本应脑洞大开的爱情喜剧,在略显轻盈的收尾中显出平淡和无趣。破镜重圆的落脚点让影片后半程急转直下,走向与前期戏剧内容全然不同的风格。“现实”被前所未有地引入这部爱情片,也让原本富有想象空间的诗意表达瞬间坍缩,失去魅力。奇幻和现实“慌不择路”的对撞致使影片观感崩塌,成为“新瓶装旧酒”的国产爱情片。
所谓奇幻爱情片,实际上是对经典母题的另类表达。创作者在以天马行空的幻想借喻生活的同时,还需精细控制情节走向,借荒诞观照现实。部分奇幻爱情片为了不偏离现实已经尽量保守,然而其细节处仍然存在不少缺憾。如《欢迎来到我身边》影片后半段在步入现实的同时,出现国产爱情片通病――耽溺于小情小爱的宣泄,忽略了大环境下的人物逻辑。片中,女主冯佳楠的心理活动始终是遮蔽的,观众只能通过推测猜想女主心绪。无法体会主角分手时的悲痛,观众自然也无法感同身受主角“破镜重圆”时的喜悦。当男主陈小舟攀上舞台脚手架大声呼喊欲挽回女主时,没有证据表明男主确认女主没有走远。这一“呼喊”行为的突兀和不理性,致使陈小舟片尾的真情表达更偏向于一场“自我感动”的表演,破坏了影片最后的悲情氛围。
电影画面中,舞台周围为了见证主角爱情静止的围观人群,同样脱离现实逻辑,略显突兀。口碑引起争议的《云边的小卖部》《被我弄丢的你》等影片,正是缺乏现实观照下的产物。奇幻爱情片想要视角创新,窥得现代人亲密关系间的是非龃龉,仍需关注现实情境,借助独特生命体验唤醒观众的广泛共鸣。（刘宗智 陈佳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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