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映在阳澄湖上——”悠扬的唱腔自远方响起。阳澄湖的名字就是从那时深入人心。而今我就行走在阳澄湖中间的一片沙洲上,不是迎着朝霞,而是踏着黄昏。一轮夕阳正在沉落,晚霞映在湖面上,使阳澄湖显现出大海一样的浩渺苍茫。
现代人知道阳澄湖,多是因了大闸蟹。章太炎夫人汤国梨就曾有诗:“不是阳澄湖蟹好,此生何必住苏州。”阳澄湖大闸蟹何以如此有名?原来阳澄湖是沙底,大闸蟹活动必得弓起身子,爪子刨地,使得蟹肉变得丰满瓷实。加之清澈的水质,透彻的阳光和丰茂的水草,阳澄湖大闸蟹就成了“蟹中之王”。
阳澄湖镇的朋友说,即使把蟹放在玻璃板上它也是八足挺立,脐背隆起,双螯腾空。而生活在污泥浊水中的蟹类,自然没有这等雄威。我听了这形象风趣的讲说不觉笑了起来。现今讲究绿色环保,阳澄湖得益于此。
朋友告诉我,传统的捕蟹方式是在港湾间设一道闸,闸多是竹草做的。晚间在闸上面点亮马灯。蟹见着亮光就会爬上来。上面的抓了,后面还在勇士攻城一般前仆后继,直让捉蟹人忙得乐不可支。大闸蟹就是这么叫起来的。朋友说,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大闸蟹爱情生活的甜蜜期。想着湖水下面千百万个活物正在弓着身子四处撒欢,觉得甚是有趣。
水在微风的作用下,一波波地推向岸边。看得久了,会感觉整个湖都在向前推涌。此时各式各样的船只从水荡与湖汊归来,同时归来的还有一群群的鸥鸟。摇船人的剪影与鸥鸟的翅膀在夕光下显现出一种浮雕般的影像。一排排的岸柳,湖风中如少女濯洗的长发在愉快地甩动。远处的芦苇同岸柳正好相反,缥缈成了一股烟霞。
原来觉得阳澄湖在大自然的深处,离现代文明很远,实际上阳澄湖就在苏州市区的东北,“南连苏州城,北邻常熟山”。有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本来已经很美的苏州又加上了一个阳澄湖,就更加显出了天堂般的美好。
苏州相城区的阳澄湖镇就坐落在碧波荡漾的湖中。春秋吴国大夫伍子胥曾奉命到此“相土尝水”,明代“吴门画派”班首沈周就出自这方灵秀的水土,境内的那些古桥、古刹、古墓也向人们诉说着阳澄湖镇千年的历史。阳澄湖人真的是好福气,得了这么好的一片水。
镇上的朋友说,不仅是大闸蟹,阳澄湖里还有甲鱼、清水虾,有鳜鱼、鳗鱼等多种鱼类。这里是真正的鱼米之乡。上岸有沃土可种稻收米,下湖有阔水可捕鱼吃虾。
夕阳这时已经落在了湖中央的莲花岛上,它像一颗大大的红珍珠,被沙洲托举着,眼看就要托不住了。一大片的湖水变幻了颜色,像谁洒了颜料,把个阳澄湖染得越发好看了。
我所在的地方从高处看是一个细长的弧形,就像一条美人的长腿,有人叫成了美人腿。这或可是一个玩水的女子随意把一条秀腿撩出了水面,让人有一种想象的美意。而我觉得,还是叫美人岛好一点。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美人呢,许是沐浴后的渔家女,慵懒地斜伸出一条腿偎于岸柳,长发飘荡着一层金黄。
一些青年男女不知从什么地方走来,或相拥于湖边的柳下,或仰卧在草间享受微风,或成群聚在一起说笑着。还有的放一只钓竿,静静地钓着一景夕阳。忙了一整天,人们在尽情地享受阳澄湖的美好。这些青春少年、佳丽靓影构成了阳澄湖另一种景观。难怪地名要和美人联系起来。
有人在岸边的船上支起了锅灶,把逮着的大闸蟹随手放入了锅内,顷刻间,锅内就成了一片红润,浓郁的清香扶摇而起。其实,不仅在船上,岸边的农舍里也飞出了如此的味道。湖面上,船儿传来了歌声:
太阳落山哎渐渐黄啰,
渔船只只哎收进港啰,
桩槁一拄行灶旺呦,
鱼汤鲜来白米香呦——
这是真实的水乡渔歌,它成了这画面的画外音。
阳澄湖,名字叫起来感觉竟有万千意象。来阳澄湖还是早晨或黄昏来吧,这两个时辰会别有一番情趣。
此时,夕阳在莲花岛一点点地消隐,霞辉收去了它最后一点光芒。一个大幕在慢慢地拉上,整个湖面变成了一个静字。
大幕后面的景象被一些等待与相会、甜蜜和幸福替代了。天空下的所有生命都进入了享受期。(王剑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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