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金方看中了某个或者某些项目，双方谈妥以后，通过设立信托计划进行运作，信托公司在其中扮演‘通道’角色。这在业内俗称‘两头在外’。”北方地区某信托公司人士贾佳告诉记者。
据东部地区某信托公司人士李苑透露，过去一年，行业规模增长最快的业务主要集中在银行及银行理财公司委外。
然而，近日多家信托公司收到监管通知，要求排查问题，包括：配合理财公司使用平滑机制调节产品收益，配合理财公司在不同理财产品间交易风险资产，为现金管理类理财违规投资低评级债券、违规嵌套投资存款提供通道，配合理财产品不当使用估值方法等。
业内人士表示，一旦监管文件正式出台，信托公司此类业务将收紧。
为何委外
据信托公司人士介绍，“两头在外”主要有两种业务模式，一是银行指定某家私募基金做信托产品投顾，由银行代销该信托产品，信托公司根据投顾指令进行交易，这类产品主要采用主观多头策略。二是信托公司与银行理财公司合作。
2022年底理财产品出现“破净潮”之后，业内做得比较多的就是和银行理财公司合作，银行理财公司将债券交易集中到信托公司来做，这主要出于两种需求。
第一种需求是解决银行理财公司人手不足问题。银行理财公司业务规模庞大，与现有团队规模之间不匹配。而信托公司拥有专业的团队、系统，能够承担银行理财公司部分事务性工作，如精细化的头寸管理、高效的交易询价等。
第二种需求是随着银行理财公司“低波稳健”偏好提升，信托公司可以提供净值平滑、避开政策限制提高产品收益等服务。
记者整理采访信息以及监管处罚信息获悉，所谓净值平滑服务是由多只理财产品申购同一个集合资金信托计划，信托计划于赎回开放日或每个工作日通过循环“补差”和“计提”特别信托利益，实现不同理财产品间的收益平滑和净值持续增加。
使用摊余成本法也可达到一定程度的净值平滑效果，部分开放式理财产品通过投资信托计划，间接对债券类资产违规使用摊余成本法，或采用混合估值技术。
“如果是日开、周开、月开等六个月以内期限的非现管类产品，按理来说不可以按照摊余成本法估值。如果这种理财产品通过信托计划绕开监管要求，采用摊余成本法估值，就属于违规操作。”某国有行理财公司人士说。
帮助理财产品实现低波稳健的途径还有在不同理财产品间交易风险资产，即理财公司安排某些特定理财产品认购信托计划，并由该信托计划承接其他理财产品持有的风险债券。
此外，部分信托计划还涉及违规提高理财产品收益，比如部分现金管理类理财产品通过信托计划投资于信用等级在AA+以下的债券。
什么风险
银行理财产品嵌套信托计划，一定程度上掩盖了部分违规风险。鉴于银行理财市场的庞大规模，这种模式下累积的风险隐患不容忽视。
用益信托研究员喻智认为，信托公司通过平滑机制为理财公司提供净值平滑服务实质上类似于刚兑，不能公允地对待投资者，同时隐藏了风险，因为它没有真实地表现产品收益、没有真实的信息披露。
“资管新规对银行理财的要求更加严格，理财产品都是单独建账，这限制了银行理财公司直接利用内部‘蓄水池’机制实现跨产品收益调节，所以才需要通过券商资管、保险资管、信托计划来实现收益平滑。”喻智说。
在不同理财产品间交易风险资产则导致原本不持有风险债券的投资者实际承担了损失。
“比如某只理财产品的底层债券无法按时兑付，那么理财公司可以新发一只理财产品并购买某信托计划，由该信托计划把前述理财产品踩雷的债券资产买过来，从而在理财产品之间进行风险转移，实现原有踩雷理财产品的按时兑付。”另一家北方地区信托公司人士张可表示。
对于新发行的理财产品，则采取包括但不限于积极追讨债务在内的多种手段，逐步化解风险。这是一种用时间换空间的方式。
“现金管理类产品对流动性要求很高，底层债券必须是高评级，以方便交易，但高评级债券收益低。部分现金管理类理财产品通过信托计划投资于信用等级在AA+以下的债券则是为了提高收益率从而吸引客户，但这暗含流动性风险。”张可说。
怎样平衡
“‘两头在外’的业务费率为1至2个基点，盈利空间十分有限。原因在于信托公司主要扮演通道角色，投资决策权掌握在理财公司或银行手中。”李苑说。好处是能显著增加信托公司业务规模，虽然2023年信托行业管理资产规模超23万亿元，但很大程度上是银行资产的外溢。
谈及整改难度，业内人士认为，这种银行理财委外业务模式正处于监管排查阶段，具体整改措施尚未明确。整改难度将主要取决于存量业务的处理方式。
“若采取新老划断，即现有产品随到期自然退出，新产品不再提供净值平滑服务，则影响相对可控。然而，对于此类业务规模较大的信托公司而言，整改或带来一定挑战。”李苑说。
“没有一家金融机构的牌照是万能的，因此信托公司与银行及银行理财公司会自然催生合作需求。”某信托公司人士表示，银行及银行理财公司与信托公司合作过程中应注意拿捏合规与创新的微妙平衡。
展望未来，业内人士认为，家族信托或成为信托公司与银行合作的新蓝海。张可分析，随着中国经济的持续增长与高净值人群的不断壮大，特别是老龄化趋势下的财富传承需求增长日益提升，家族信托业务前景广阔。一方面银行私人银行部拥有高净值客户资源优势；另一方面，信托公司拥有独有的牌照优势，双方合作潜力巨大。
审读：叶斯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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