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记者 赵鹏姝
8月10日晚，央视《对话》节目以《钟睒睒：理想主义的疯子》为题播出了对农夫山泉创始人钟睒睒的深度访谈。当晚的《对话》节目长达1小时，在与陈伟鸿的谈话中，围绕“首富”“网暴”“流量”“慢”“卷”和继承人等标签及舆论关切，农夫山泉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钟睒睒一一给予回应。当陈伟鸿问到会给自己贴上何种标签的问题时，钟睒睒坦诚地说：“我希望自己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流量如水、善恶在人：一个理想主义者眼中的流量世界
2月底以来，农夫山泉持续在互联网平台上遭到网络暴力，互联网平台催生流量的“恶”，造谣和恶意解读钟睒睒和农夫山泉成为了巨大的流量锚点。
作为“水的首富”，钟睒睒同样把流量归入了水的逻辑：“李冰父子在都江堰治水因势利导，那李冰父子心中的水是什么？就是要让这个水行善。”
钟睒睒引用了都江堰李冰父子治水的典故：“如果这个流量让一些带有私人目的，或者为了获取金钱，用科技手段利用人性的弱点，故意做流量势能，进行大规模无序的网络的，那种水龙一样的，到了一定程度就是有它的破坏性。”在这其中，水军和平台算法呈现出了强大的破坏力。
2016年8月钟睒睒考察长白山水源地
钟睒谈到，当这种具有破坏性的流量阻碍了真相的及时出现，社会将会蒙受巨大的压力。所以在这个过程中，法律需要迅速采取行动，不能造成破坏了才迟迟干预。他打比方说，李冰父子若等成都平原被淹没后再修建都江堰，那恐将为时已晚。
流量如水，需要如治水般引导。面对针对自身的网络暴力，钟睒睒也以理想主义者的姿态给出了回答：“我有自己心里的理想，因为最后天一定要是亮的，但就是亮得晚了一点，但我坚信一定要坚持到天亮。”
“农民是愿意与你共患难的，价格是照妖镜，善恶立现”
农民出身的钟睒睒，对农业和农民的问题长期以来保持着极大的热情。在节目中谈到中美首富的差别时，他认为，正是自己的农民背景，让他能够在农业领域履行作为首富的责任：“埃隆·马斯克走的那条路就是创造科技的边界，但我的经历就是农民，我的经历让我更多地会去考虑农民，在我的知识范围当中做事。”
2007年，农夫山泉进驻赣南地区，开始研究如何种好橙子。随之而来的是农夫山泉工厂选址错误、脐橙育种错误、产线引进错误等一系列挫折。“人生的丰富性是坑一个一个踩出来的。”而这些宝贵的“踩坑”经历，也成为钟睒睒继续在赣南发展脐橙产业的动力。
在不断经历挫折后，农夫山泉农业团队下定决心深入农业，从头开始学习。之后的日子里，农夫山泉农业团队的技术人员搬到赣州，和果农一起出没在田间地头或实验室。埋头赣南的七八年，除了深入研究脐橙种植，农夫山泉最终在2014年攻克了脐橙工业化榨汁这个困扰行业的难题，推出首款17.5°NFC（非浓缩还原汁）橙汁，刷新了工业化橙汁的新鲜度标准。
十多年的坚持下，农夫山泉在赣南深深扎根，推动了当地脐橙产业的升级。但最令钟睒睒自豪和印象深刻的，还是他亲眼见证了这些农民的收入一天天变好，农夫山泉成为了他们的底气。“农民是愿意跟你共患难的……实际上农民是守契约的一群人。”
截至目前，钟睒睒已经率领农夫山泉团队在赣南种了17年的脐橙。此后，钟睒睒又将目光聚焦新疆伊犁，进驻新疆开始研究如何种好苹果。在赣南和新疆，农夫山泉多年来和当地农户签订收购契约，每年以高于市场均价的价格收购脐橙和苹果，将农民从靠天吃饭转变为靠契约吃饭。据统计，在赣南地区，已有超过万名农户在农夫山泉的带领下走向了共同富裕。
在钟睒睒看来，价格是衡量对农民好不好的照妖镜，农民若赚不到钱，什么都是空谈。
2013年左右，赣南脐橙果园的果树纷纷染上黄龙病。黄龙病被称为“柑橘的癌症”，感染果树的衰败在几年内才会慢慢显现，病菌更是会传播给邻近的果树。连农业发达的美国佛罗里达州也曾遭到黄龙病席卷，导致柑橘产量锐减。
为了帮助果农弥补黄龙病带来的损失、提振信心，农夫山泉提价收购果农手中的果子。2016年，农夫山泉信丰工厂成功建成投产，更是稳定了当地产业的信心。钟睒睒在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发表了“农民富则中国富”主题演讲，以一座工厂的落地，传达了自己和农民站在一起的信心。
在新疆伊犁，钟睒睒发展农业的理想同样在初期遭遇了挫折。与赣南地区拥有脐橙种植基础不同，新疆伊犁地区如同一张白纸。最先一批与农夫山泉合作的果农回忆道，农夫山泉在推动当地改变生产观念上遇到了极大的阻碍。苹果在当地鲜有人种植，农民无法预测得到经济收益，且种植苹果往往需要等待五年才能大面积挂果，许多果农没有坚持到第三年就开始砍苹果树。好在农夫山泉和一部分果农共同坚持，让他们看到了实实在在的收益，苹果种植面积才逐渐扩大。在节目现场，一位新疆果农岳海军表示，在农夫山泉的带动下，他管理的果园去年赚到了将近二十万元。
理想主义的疯子，有时可能意味着不计一切地追逐理想。直到如今，农夫山泉在农业板块仍然处于亏损状态。但农业的建设对于钟睒睒而言意味着一种战略性亏损，更是实现“农民富中国强”的一条必经之路。
“慢是为了长寿”：为水源地的理想，在山里慢下来
在农夫山泉主营的饮用水业务上，钟睒睒同样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理想主义的疯子”的一面。
在峨眉山水源地的建设中，建成于2013年的峨眉山生产基地，最早的时间线最早可被追溯至十多年之前。早在2008年之前，农夫山泉就已经在四川地区寻找水源地。直到2008年，钟睒睒经历了八天七夜的汶川地震救援，才决定在四川地震带附近建立一处水源地以支持灾区。
在确立水源地后，农夫山泉将迎来更加艰难的工厂和水管建设环节。以峨眉山水源地为例，根据公开资料显示，峨眉山水源地管道沿45度不等的陡峭山体沿河敷设，大型现代工程设备无法入场，施工材料全靠人扛肩背、骡马队拖运完成，施工运输成本甚至高于材料的成本价。峨眉山高达60%的土壤含水量以及深埋地下6米的沼气，也成为施工的阻力。从2008年起，直到2013年，农夫山泉峨眉山生产基地才正式完成建设。
农夫山泉几乎每个水源地都经历过如此的建设故事。钟睒睒也回想到了农夫山泉长白山靖宇工厂的建设历程。靖宇工厂屡次因为冻土问题导致施工进展受到推迟，长白山水源地寻找和靖宇工厂建设共耗费十年之久。
2023年2月，钟睒睒考察四川水源地
每一处水源地，钟睒睒都要亲自去看一遍。其中进入峨眉山的水源地尤其艰难，需要攀爬将近70度的斜坡。2023年，农夫山泉在广西大明山水源地投产，大明山所处的上林县县长在现场谈到了一则轶事：为了钟睒睒是否需要进入水源地，双方曾有过一段小争执。在他看来，进入水源地需要经过一段极为狭窄的峭壁小径，他不应冒着风险进入。
但最终，钟睒睒还是坚持亲自进入水源地，只为了考察枯水时期的径流，以确保取水不会影响当地的生态环境：“因为我们对径流有要求，水有季节，有盛水期、有枯水期，我就要看枯水期。枯水期我用的水以后，下面的径流还有多少量？”
截至目前，农夫山泉已经陆续在国内建成了12大水源地，修建了总长超过300公里的43根取水管道，而为这个理想所付出的代价则是，农夫山泉最初15年的发展历程负债率极高。
茶是非常中国的，茶叶也需要理想主义者
近几年，农夫山泉旗下的东方树叶被消费者所熟知。但为诸多消费者所不知的是，钟睒睒曾为了中国茶的理想，同样坚持了许多年。“我们从2012年、2013年到现在十几年了，前六年是没有赚钱的，但到了2021年，这个增长曲线上来了。”
钟睒睒认为，茶是非常中国的，具有中国魂的产品，希望通过我们的努力，让茶叶重新走向世界
2011年，农夫山泉东方树叶正式上市，率先提出了五个“0”，即“0糖、0脂、0卡、0香精、0防腐剂”。在技术上，农夫山泉引进了当时国内首条log6无菌生产线。但因为过于超前的产品概念，东方树叶在上市前七年累计仍亏损，到了第八年才终于累计略有盈余，直到近几年无糖茶饮市场的火爆，东方树叶才最终得以“守得云开见月明”。
而钟睒睒的理想似乎不止于此。在了解到茶叶上游的产业现状后，钟睒睒意识到，茶产业中的农民问题，仍然如同脐橙、苹果建设，要让农民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茶实际上是非常中国的、具有中国魂的一种产品。我就要用工业化的手段组织农民集约化，让茶普及千家万户，让中华大地的这种非常优雅的文明，再次向世界传播。”
立足中国、走向世界的中国茶，以及“农民富中国强”的坚定决心，也恰好对应了钟睒睒对于农夫山泉接班人问题的回答：“农夫山泉现在是中国企业，昨天是中国企业，今天是中国企业，明天它仍然是一个优秀的、强大的中国企业。”这是一切他正在追求和实现理想的牢固根基。
钟睒睒对于“理想主义者”和“理想主义的疯子”标签的认知，源自他办公桌上的堂吉诃德雕像。他在节目中解释道，西班牙作家塞万提斯笔下被称为“理想主义的疯子”的堂吉诃德是他尊敬和欣赏的对象。因此，他在办公桌上放置了堂吉诃德雕像，以此勉励自己。
“理想主义疯子是不考虑自我的，完全不考虑自我，这个理想主义疯子是有境界的，那是非常高的境界。”虽然钟睒睒认为目前无法达到这个境界，但节目尾声，钟睒睒面对主持人“你最想撕掉什么标签”的回答，也正表明了一种成为“理想主义疯子”的决心：既然贴上了标签，那一定有内在的道理，“你就慢慢去消化，你不要去撕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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