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美出口恢复、争抢出口货柜和舱位，中国企业全球化步伐加速
王珍
拍摄/第一财经记者任玉明
“(恢复向美国发货)今天有一点，(美国)客户在安排舱位，从深圳盐田港或广州南沙港出货。明天、后天出货量会比较大。目前大家都在预定舱位。”做出口小家电的新宝股份(002705.SZ)的常务副总裁、海外首席营销官朱小梅5月14日告诉第一财经记者。
根据中美贸易谈判的最新协议，从5月14日开始的90天内，中国向美国出口商品的关税比过去一个月大幅降低。如今，外贸企业又忙着抢出口货柜和航运舱位，运费也水涨船高。与此同时，中国企业全球化的脚步并没有停止，中国作为大本营的地位也将不变。
出口美国舱位变得紧张
莱克电气(603355.SH)海外市场部营销总监杨越超告诉记者，“我们吸尘器等产品开始恢复向美国出货了，昨天开始重新安排订船，订船也需要时间，将从上海港或宁波港出货。我们有跟(美国)客户讨论，(这90天)会增加订单，加急生产和出货。”
中山乐途电器总经理黎明阳也透露，出口美国的货柜、舱位变得紧张。5月15日后中国去美国的海运费涨价，美国客户在催出货。在深圳盐田港，他们本周有三个货柜、下周有两个货柜出货。经过13天航运后，他们的电风扇将重新登陆美国西海岸。
一位业界人士表示，预计关税应该可以维持在比较合理的水平；但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争取先赶在90天内把能出的货全部出掉。”
过去一个月，中国出口到美国的关税高达145%。有小家电企业相关人士告诉第一财经记者，他们的走货没有全部停止，美国客户把部分产品放在美国或者加拿大的保税仓。
中国机电进出口商会家电分会秘书长周南说，美国向中国加征关税前，中国小家电产能约占全球90%，比如厨房小家电、电风扇、个人护理电器等，国外生产也是从中国进口零件组装。“我们行业基本不太可能去美国投资设厂，因为美国还是成本高、基础劳动力紧张”，上述小家电相关人士说。
不只家电，中国的LED照明、电动工具等，也在重新向美国市场发货。中国照明学会副理事长唐国庆认为，中国照明产品在全球照明市场的份额已超过70%，中美关税达成这个协议是好事，一些出口企业的订单可能会重新恢复执行。
海外基地在培育中
无论新宝、莱克还是乐途，它们都在布局海外生产，以抵御外贸风险。新宝在印尼，莱克在越南、泰国，乐途在柬埔寨、马来西亚都已经或准备有生产基地、合作工厂。在中国总厂恢复向美国发货的同时，新宝印尼工厂、莱克东南亚工厂也继续出货。
有业内人士透露，在同等豁免“对等关税”的情况下，中国商品出口到美国的关税仍较高，大约比印尼商品出口到美国的关税税率高20%-50%。在此情况下，目前美国客户要求中国供应商在中国和海外都安排产能，而海外生产基地还有一个培育的过程。
黎明阳也说，目前关税下调是好消息，舒缓了库存压力，但中国出口美国电风扇的关税仍达34.75%，比去年增加30%。90天内，会为明年订单生产一些货，但柬埔寨、马来西亚合作工厂事宜还在推进，客户需要多一条供应链，化解不确定性。
万和电气(002543.SZ)出口美国的燃气具已在泰国工厂生产。今年，其泰国工厂二期和埃及工厂都已试产，泰国工厂还在增资。万和电气董事长卢宇聪向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出口是万和电气去年、今年一季度的增长点，但中国仍然是万和的大本营。
在美国关税今年大幅变动前，万和已提前布局，其泰国工厂一期2024年4月投产，二期今年4月试产。今年4月，万和决定向泰国生产基地再次增加投资，投资总额由3.53亿元人民币增至6.04亿元人民币，新增投资用于生产设备及配套扩充等。
卢宇聪告诉记者，他今年3月又去了万和泰国工厂考察，泰国工厂的生产效率在提升。万和给当地工人工资4000元/月，基本上招工没有问题。同时，万和泰国工厂所在的罗勇工业园，离泰国首都曼谷约100多公里，当地的产业链配套也逐步完善，有助于效率的进一步提升。
谈及挑战，卢宇聪说，一方面是每个国家有不同的法律法规，万和海外工厂会聘请当地专业法务人员去处理法律问题；另一方面，不同文化背景会带来观念的差异和冲突，管理上也需要时间去调整和适应，比如泰国工厂每半个月发一次工资。此次增资后，万和泰国生产基地接下来更多会着眼于提高生产效率，希望每月产量提至4.5万台。
新宝股份近期也在印尼增资，其印尼基地主要应对美国客户需求。新宝2019年在印尼开建的一期项目，以生产吸尘器为主，2024年销售约6.7亿元，2023年设立的印尼二期项目预计2025年二季度开始量产，近期增资5000万美元，扩大产能。
新宝股份的高管层5月12日在网上业绩说明会上表示，外销二季度受美国加征关税影响，美国客户下单国内出货暂缓，印尼制造基地二期量产还在爬坡，考虑到一季度外销订单增长，预计2025年上半年外销业务将保持稳定。
LED照明、电动工具企业也把对美订单的部分生产逐渐放到东南亚，或者墨西哥。木林森(002745.SZ)数年前收购了欧司朗旗下灯具业务，在全球发展“朗德万斯”照明业务，曾在全球关闭18家海外工厂，几年前在墨西哥建设了新的海外工厂，产品主要供应美国及拉美市场。阳光照明(600261.SH)泰国工厂已具备年产500万套出口美国灯具的生产能力，其2024年与越南照明合作方合作的出口至美国的灯具近千万美元。
浙江承康机电制造有限公司总经理俞倩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在向美国市场出口电动工具的同时，她正推进公司在越南北部租厂房设厂事宜，今年年底会投产。另一家电动工具企业的海外销售负责人也向记者表示，他们在恢复向美国的出口，“长期看还是要在海外扩张的”。
内销与海外多元市场同步推进
美国对东南亚的关税也有变数，中国企业还在同步拓展内销、海外多元市场。
“我们在埃及的生产基地，主要辐射非洲和欧洲市场。非洲的生意现在比较好做，很多非洲国家的燃气具产品还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市场处于刚刚开始发展的阶段。”卢宇聪向第一财经记者说，“一带一路”沿线、南美、非洲等海外新兴市场潜力大和增长快，欧美等海外成熟市场容量大，增速反而没有那么高。
2024年，美国消费市场约18.8万亿美元，欧洲消费市场约10万亿美元，中国消费市场约7万亿美元。卢宇聪认为，中国消费市场仍然有很大的增长空间。中国有14亿人口，随着富裕人群增多以及消费者追求更高生活品质，内需市场会逐步扩大，因此万和也在燃气具产业的基础上，今年在国内市场积极开拓智能厨卫电器、空气能热水器等智能化和节能环保的新品类。
万和电气去年出口收入26.63亿元，同比增长41.43%，在营业总收入的占比为36.27%。卢宇聪说，万和计划未来出口、内销各占营收的半壁江山。因此，未来万和将积极开拓海外多元化市场，但是国内仍然是“基本盘”，而且研发中心在国内。
新宝股份高管层也透露，公司小家电主要出口欧美等发达国家，同时在积极开拓东南亚国家、其他地区市场及国内市场的销售。新宝会加强研发、增加产品品类，向商用机领域、个人护理领域、宠物电器领域、高智能园林工具领域等产品品类拓展。
唐国庆表示，美国关税调整给企业带来新的思考，就是当今国际形势变幻莫测，所以中国企业还是要走“两个循环”，一个是国内大循环，很多外向型企业在国内几乎没有市场、只做出口代工，现在需要回过头来做国内市场、做自己的品牌；另一个是国外大循环，除了美国市场，企业要思考如何深入拓展海外其他市场，比如全球南方、“一带一路”沿线、非洲的市场，不管国际形势如何变化，把产品销往更多地方。
“就照明行业而言，光的主要用途之一是照明，但是它的作用不止于照明，比如还可以做显示背光、农业光照、紫外杀菌、疗愈等。所以，大家还是要寻找新的生产力，这才是高质量发展的关键所在。”唐国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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